楚山野正低头回消息,听见他的话后摇摇头: “大家都是这么想的,如果我没猜错,现在水上摩天轮下面应该已经排满了人。
他说着将手机放进口袋里,伸了个懒腰: “别担心,我知道一个地方环境很好,视野绝佳。”
顾轻言不明所以地跟着他沿着中央大街继续向前走,直到走到了水上乐园围着的天蓝色栅栏旁边才停了下来。
这里就是楚山野所说的“视野绝佳”的地方?
顾轻言正疑惑地研究着眼前的天蓝色栏杆,却见楚山野径直沿着栅栏继续向前走,走了几步后转
身向他招手: “来这里。”
这应该是水上乐园某个被废弃的小门,旁边堆着一些被置换下来的器械与杂物。楚山野跨过地上这些废弃的钢铁和塑料,推开了那扇已经有着斑斑锈迹的铁门,一条藏在杂草和灌木中的小路出现在了顾轻言的眼前。
“沿着这条路往山上爬一段距离,有一座庙,”楚山野说着,随手拿起一根树枝替顾轻言扫开挡在面前的杂草, “庙的位置比较高,里面的住持人很好,我之前走正门来过几次,都是在这里看的烟火。
你之前来过几次?
顾轻言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信息: “这么偏僻的地
方,你来做什么?”
我……
楚山野垂眸,轻声道: “心里不静,所以来散散心。”
他不清楚自己那位好哥哥是否知道他对顾轻言那些不可明说的心思,但对方总会在ngu重要比赛的前夕给他发些无关紧要的消息,这些消息的中心思想一定是和顾轻言秀恩爱。
今天秀顾轻言给自己买的钥匙扣,明天秀带顾轻言双排的战绩,后天则发来一张顾轻言趴在桌上的睡颜。
楚皓就像一个坐拥宝库的富豪,什么都有,什么都不缺,随手散出来点东西可怜可怜楚山野。而楚山野只有一张很多年前偷拍的劣质相片,如同穷人家孩子唯一能够珍惜的玩具。
那会儿他在微信上表现得很好,毫无破绽,全是赞美和恭维楚皓的话,可这份稳定的情绪只能支撑着他比完赛,之后晚上一次又一次地失眠,眼睁睁地看着天黑了又亮,觉得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。
在某个失眠的晚上,他沿着山路一直向上,突发奇想地想看看x市的日出,无意间在半山腰的地方发现了这座庙。
庙中住持的发须很长,慈眉善目地坐在只点了一盏青灯的大雄宝殿中礼佛。楚山野有些踟蹰不定地在门口转了一会儿,最后还是决定不打扰他悄悄走掉,却听见住持喊他: “这么晚了,要去何处?
楚山野答不出,住持也不勉强,让他抽了一支签,上面画着崇山香嶂,而一个小人正拄着拐杖站在漫天桃花外,看见了村庄人家的一角炊烟。
签上写着一句诗: “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”
楚山野自诩是个唯物主义者,从来不信神神鬼鬼这一套,总觉得住持想骗他钱算命,也没把签文当回事。只是庙中清净,他原本烦躁不安的心竟在此处慢慢平静下来,于是往后只要一想不通什么事,他都愿意爬山上来坐坐。
“你总来寺庙,不会哪天看破红尘出家了吧?”顾轻言问道。
这会儿他们已经爬上了半山腰,能看见寺庙的一角庙檐了。
一只不知名的虫子忽地从前面飞过,吓得楚山野往后缩了下, 啧”了一声: “怎么可能啊。“我心里住了人,”他声音很轻,意有所指地看了顾轻言一眼,“佛祖说我心不诚,不要我。”
一轮夕阳已经在城市
的高楼后缓缓下坠,远方的天空弥漫着夏日特有的薄雾,土橙色的,像是积了灰尘的厚厚的挡风玻璃。
寺院中敲过晚钟,一些来礼佛的香客沿着石阶下山,还有一部分香客则在一个窗口外排着队,手里拿着统一的纸碗。
这是寺庙在放免费的斋饭,”楚山野说, “有素鸡素面还有豆腐,味道特别棒,每次来我都得尝两口。
顾轻言动了动鼻子,果然闻到了一股面香味。
一个光头小和尚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袍匆匆而过,看见楚山野后倏地在原地立正,双手合十行了个礼。
楚山野也笑着回礼,而后将顾轻言安顿在一张石桌前: “我去给你弄点斋饭尝尝,一天没吃一顿正经饭。”
他说着匆匆赶去了队伍的尾巴排队,轻车熟路地从旁边掌了一个纸碗。
顾轻言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有点出神。
楚山野好像和他印象中的那个人越来越不一样了。先前在他的回忆中,楚山野一直像是一个扁平的纸片,上面贴着些所谓的标签——
叛逆,养不熟,性格差,没人情味。
有的是楚家父母贴的,有的是楚皓贴的。他被动地接受了这一切,今天却第一次窥得标签之下的真相。
楚山野也是个会怕虫子,会怕刺激游乐设施,刚刚20岁的活生生的弟弟。“在想什么呢?”
楚山野去而复返,将两个盛着素斋的碗小心放在石桌上: “这个是豆腐,这个是素面,酱料帮你调好了,放了很多辣。
顾轻言用筷子搅拌了下酱汁,忽然开口道: “你和我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。”
“唔,怎么说?”
楚山野嘴急,被豆腐烫着了,这会儿五官都有点扭曲: “什么不一样啊?”
“就是觉得……”
顾轻言轻声说: “你好鲜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