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水镇的木匠崔五,手艺是祖传的,尤其擅长雕花。
他雕的牡丹,层层叠叠,仿佛能闻到香气;
雕的游龙,鳞爪飞扬,好似下一刻就要破木飞去。
可崔五这人,有个毛病——好色。
见了有几分姿色的妇人女子,便走不动道,那双眼睛像带了钩子,恨不得把人家的模样刻进心里去。
为这,他没少挨他爹的揍,也没少被乡邻在背后戳脊梁骨,可他就是改不了。
这年深秋,崔五去邻县给一大户人家做木工活,回来时天色已晚,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。
他急着赶路,抄了近道,穿行一片荒废多年的柿子林。林子里枯枝败叶,在雨中更显阴森。
正走着,他脚下一绊,差点摔个跟头。低头一看,竟是个倒在泥水里的女子!
那女子穿着一身素白衣裙,早已被泥水浸透,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曼妙的曲线。
她面朝下趴着,看不清容貌,但露出的脖颈白皙纤细,一头乌发如同泼墨般散在泥泞中。
崔五的心立刻痒了起来。
他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将那女子翻过来。
这一翻,他倒吸一口凉气,随即又是惋惜地啧啧出声。
女子的脸,竟是毁了容的!
左边脸颊光洁如玉,右边脸颊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、暗红色的疤痕,像是被烈火灼烧过,又像是被利爪撕裂过,狰狞可怖,与那半张完好的脸形成骇人的对比。
她双目紧闭,气息微弱,怀里却死死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。
崔五虽然好色,但眼见此景,那点龌龊心思也淡了些,生出几分怜悯。
他探了探女子的鼻息,还有气。
这荒郊野岭,又是雨夜,若丢下不管,必死无疑。
他叹了口气,终究不忍,便将女子背起,又捡起那油布包裹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。
回到他那间堆满木料、散发着松香和桐油气味的木匠铺,崔五将女子安置在自己平日休息的窄炕上,生了火盆,又熬了碗姜汤,撬开牙关,一点点灌了下去。
忙活完,他才注意到那个油布包裹。
好奇心起,他解开了绳索,掀开油布。
里面是一卷画轴。
展开画轴,崔五的眼睛瞬间直了,呼吸都为之停滞。
画上是一个古装美人,工笔细描,栩栩如生。
那美人云鬓花颜,眉目含情,唇边带着一抹浅笑,风情万种,活色生香。
尤其是那双眼睛,仿佛会说话,勾魂摄魄。
这美人姿容,竟比他平生所见的所有女子加起来,还要美上十分!不,百分!
崔五看得如痴如醉,忍不住伸出手,想去抚摸画中美人的脸颊。
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绢面,他才猛地回过神来,心里怦怦直跳。
他将画轴小心卷好,重新用油布包上,放在自己枕边,这才去看炕上的女子。
女子还在昏睡,那半张毁容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下更显恐怖。
崔五看看她,又想想画中美人,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着,痒得难受。
后半夜,雨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