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事开始的记忆里，他没受过任何惩罚，却也是一众小孩里被管教最严的。

后来他知道了，他生活的那个地方，小孩是被拐来的，是被管教是要被卖的，卖给各色人家，有没有小孩的贫富家户，有被权贵买去、培养成暗卫或者当陪读，更恶心的就是沉默的、或者活跃的他们被买去用来满足某些无法言说的癖好。

很多小孩在其间消失在世上，但这个买卖一直在进行，他懂了之后依旧忍着恶心与厌恶，只能用更大的精力来表现自己的天赋，不该展现在他这个年纪的天赋，领头人看到他如此天赋，果然留了他更久。

直到他们生活的那个地方被许容松一锅端了，是他让许容松他们发现的端倪，在他快被人打死的时候，许容松的人救下了他。

许容松给了每个小孩选择，他懂的多也比别的小孩大胆些，选择跟着许容松。

从一开始的习惯性这么大强度的学习到如今的更大强度的学习，周堂心里越发无奈起来，这份无奈是带着欢快性质的，同时他对以前的那些事，也没那般深刻了，除去底线和道德，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是由他自己来定。

四季交替，一年过去，周堂站在沈青旁边，见沈青和苏年抱完，周堂抱上抱过来的苏年，“年年，当真不留下陪我和阿青了？”

苏年抓着周堂身后的衣服，“周大哥，我要去的，下次你和我们一起去行不行？”

周堂松开苏年观望苏年说这话的神情，下一次都已经定好了？

趁着许期还未过来，苏年拍了拍周堂的手臂，语气像是小大人，“周大哥你放心，在外面我认识再多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，你都是我的除了我哥、最好的大哥。”

周堂后退一步落座，双手抱在胸前，苏年这话说的好像是小妹安抚胡乱猜想没自信的大哥，他本来是不会这么想的，在苏年说完后就开始想了，“年年，你这些话都是一样的啊，刚才和阿青也是这般说的。”

苏年摇晃着头，爬上椅子，转了个身坐躺在其中，“周大哥，虽然话是相似的，但感情是真的。”

“你个小滑头，”周堂凑近苏年，“不如年年偷偷告诉我，你想去失地干什么，我不会告诉别人的。”

“不信，而且我没什么想干的，就是想去玩一玩，跟着哥哥啊。”

许期从门口进来，扫过一眼三人的情况，最后视线停在苏年身上，“年年，准备出发了。”

“好。”苏年从椅子上梭下来，牵上许期的手，“阿青，周大哥，再见啦，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好玩的。”

沈青站起身，“嗯，许二哥和年年一路平安，到时候回来再聚。”

周堂也起身，“公子照顾好自己，路上就别那么刻苦努力了，放松点，能让我松口气最好，年年，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。”

许期沉默，苏年弯着唇应下沈青的话和周堂交付的“任务”，两人出了房间。

又和沈镜、苏权白告了别，几人上了马车。

马车一边窗户被撑开，外面的街道景色变换不停，热闹声和车队的动静，一通传进脑里，心跳得比平日快些，这辈子就要开始走上不同轨迹的路了。

从失地开始。

苏年被许容松抱着，坐在马车另一边看着许期，许期和窗外变换的景色似是融为一体，无形中透着些让人抓不住的虚幻以及融不进他们的孤单。

许容松将苏年放坐下，将书盒里的书拿到矮桌上，“阿期，怎么带了这么多书出来？”

许期回头，从马车座椅上坐到苏年旁边，“爹，这是我当前进度要读的书啊。”许期的话里带了疑惑，莫非他爹知道了这些东西其实他都是会的？他又露馅了？

“许叔的意思肯定是哥哥不需要带这么多，到那边我们直接买新的就好了。”

许容松笑起来，显然没想到苏年会这么说，知道苏年是在和他一起逗着许期，读书人肯定是更愿意拿着自己的书来看的。

许期笑着点了点苏年的头，“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？你这次出来身上带了银钱？”

“哥哥是要我给你买吗？想的话也可以，反正我们是一家人，许叔的银两就是我的银两，也当是我给哥哥买了。”

许容松点头，一只手圈住苏年，“年年说得不错，嗯，一家人，许叔的银两年年随便用。”

苏年扑倒在许容松的臂弯里，许容松以为苏年会和之前很多次一样表达她被逗的无奈，听到小声的叹气声许容松就更肯定了。

只是，手臂被抱上，听到小人的似夸张似真诚的感慨，“许叔，你也太好了吧。”前一世范至阳感慨魏家有钱、秦冷不止一次说过自己就算不为官秦家也够他挥霍几辈子之时，别说，她还挺羡慕的。

羡慕的不单是其钱财，是其不用努力做些什么本就属于他们的，上辈子单一个苏家肯定是比不过秦家魏家的，而且她也不是那么放心直接从苏家取用，他阿爹是到快结束，才想明白，才支持他们的。

这一辈子，许家会一直在，她阿爹肯定也会站她这边，许家和苏家，是她最坚实的后盾。

许容松沉默一瞬，不理解突然而来的深沉，本是想哄阿期来着的。

赶了半天的路，马车进了穗城，许容松命人停了马车，下了马车后，一手抱上苏年，一手牵上许期，三人带着几人进了客栈，一部分人留下整理车队。

订好房，许容松才带着两人进了房间，又是一成不变的二楼，许期搬过一条宽凳推到窗边，和苏年一起爬上，两人双手撑着窗格，看着外面的街道，热闹声一层一层传来。

一行人刚好赶上这边当地的节日，一年中的祭祀小节，求愿与去灾同时进行，红灯笼和白灯笼相间高挂，小摊商贩有序在街道两边，中间行人相伴。

许容松收拾好两个房间过来也凑到两人旁边，撑着窗格看了起来。

良久，许容松衬景小声问两人，“要不要去吃点东西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