休学申请的批复,比白羽预想的要快。
或许是因为白玉那份附带的医疗记录起了作用,又或许是辅导员对近期围绕他们的风波有所耳闻,校方在简单沟通后,便批准了白羽的申请,流程快得近乎仓促。
拿到批复文件的那一刻,白羽心中没有轻松,只有一种沉甸甸的、如同巨石落地的钝痛。这薄薄的一张纸,像是为他们在这所校园里的时光,画上了一个仓促而灰暗的休止符。
他没有太多时间感伤。
接下来的几天,他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,隐秘而高效地处理着离开前的一切。
他联系好了一个南方沿海小城的短租公寓,照片上看去,房间很小,但带一个能看见些许绿意的阳台,阳光看起来很好。他预付了定金。
他订好了两天后最早一班南下的火车票,两张。他选择了最普通的硬卧,路程漫长,但相对便宜和隐蔽。
他整理着宿舍里的物品,将大部分书籍和厚重的衣物打包,通过最便宜的物流提前寄往那个陌生的地址。他只留下两个随身背包,装上必要的证件、少量现金、笔记本电脑和一些应急物品。
整个过程,他几乎都是独自完成。
白玉大部分时间依旧处于那种封闭的状态,偶尔会机械地帮递一下东西,但眼神依旧是空的。白羽不敢让他做太多,生怕任何一点劳累或刺激都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凌雨和凌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看着他们整理行李,欲言又止。最终,凌雨只是拍了拍白羽的肩膀,低声说了句“保重”,而凌风则默默帮他们把一些杂物收拾好。没有过多的询问,这种沉默的理解,在此刻反而成了一种温柔的告别。
离开的前一晚,白羽带着白玉,去了一趟他们初入校园时,一起拍下第一张合照的那棵大榕树下。
夜色深沉,校园里静悄悄的。路灯昏黄的光线穿过繁茂的枝叶,在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,如同他们此刻的心境。
白玉安静地站在树下,仰头望着那片他们曾经以为会承载四年欢笑与成长的土地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一个误入此地的游魂。
白羽站在他身后,没有打扰他。他知道,或许白玉内心正在与什么做无声的告别,或许是曾经的憧憬,或许是破碎的梦想,又或许,只是这片土地上承载的、过于沉重的痛苦记忆。
过了许久,白玉缓缓低下头,轻轻拉了拉白羽的衣角。
“……哥,走吧。”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。
白羽心中一酸,点了点头,牵起他冰凉的手,转身离开了那片承载了太多开始的树下,再也没有回头。
第二天凌晨,天还未亮,城市尚在沉睡。
白羽带着白玉,如同两个悄无声息的影子,离开了宿舍,走出了校门。没有惊动任何人,没有告别,只有清冷的晨风和路灯拉长的、孤独的影子。
火车站里,人流熙攘,充斥着各种陌生的面孔和嘈杂的声音。白玉似乎被这种环境惊吓到,身体微微僵硬,下意识地紧紧挨着白羽,抓着他胳膊的手指用力到泛白。
“别怕,”白羽低声安抚,将他护在自己与墙壁之间,隔开大部分视线,“跟着我就好。”
他办理好手续,通过安检,找到了对应的候车室。在拥挤的、弥漫着泡面和汗味的人群中,他护着白玉,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。
等待检票的时间,漫长而煎熬。
白玉靠在他身上,闭着眼睛,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,不知道是睡着了,还是仅仅在躲避周遭的一切。白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细微颤抖,只能更紧地搂住他的肩膀,无声地传递着力量。
终于,开始检票了。
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向检票口。白羽护着白玉,随着人流艰难地移动。通过检票口,踏上月台,冰凉的空气夹杂着铁轨的锈蚀气息扑面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