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下的玉衡轩招牌在风里晃,投下晃动的影子。
第二声异响传来时,他听清了:是皮鞋底蹭过青石板的摩擦声,不是一个人。
他翻身跳出窗户,落地时膝盖撞在墙根的破砖上。
后巷的野猫被惊得窜上屋檐,他猫着腰往隔壁旧铺跑——那是师父生前租的仓库,门从来没锁过。
\"操!人呢?\"
沈三的骂声混着破门声撞进耳朵。
顾昭缩在旧铺的霉味里,透过木板缝隙看见三个影子冲进修复室:刀疤刘的马仔举着铁棍,沈三捏着他的茶杯,杯底还凝着没喝完的凉白开。
\"刘哥,茶还是温的!\"沈三的声音带着兴奋,\"肯定没跑远——\"
\"废物。\"刀疤刘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,混着打火机的轻响,\"他能从旧货市场捡漏,就该想到会有人急眼。\"火星明灭间,顾昭看见他脸上的刀疤像条活过来的蜈蚣,\"让弟兄们盯着玉衡轩,他总要回来拿陶俑。\"
顾昭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陶俑还在修复室的玻璃柜里,那是他和师父唯一的线索。
他摸出手机,屏幕亮起的瞬间,一条未读短信刺得他瞳孔收缩:\"云起档案库,拓片背面有字。
苏绾。\"
凌晨一点,云起拍卖的档案库泛着冷白的光。
苏绾蹲在第三排档案架前,戴着手套的手正抚过一卷清代拓片。
拓片是《多宝塔碑》的临摹,背面却有一行被茶水晕开的小字:\"南陵遗册,藏于瓮中。\"她的呼吸突然急促——\"守灵人\"体系里,《守灵册》正是记载凶物镇压地点的秘典。
手机在这时震动。
苏绾接起就听见顾昭压低的声音:\"我在旧铺,他们刚走。\"他顿了顿,\"赵德昌今晚来找过我。\"
\"我知道。\"苏绾指尖捏紧拓片,\"我查到......\"
\"有快递!\"
顾昭的声音突然被截断。
苏绾听见背景里传来门轴转动的吱呀声,接着是纸张撕裂的脆响。\"顾昭?\"她对着手机喊,\"说话!\"
\"是血布条。\"顾昭的声音发闷,像在极力克制什么,\"上面写着'瓮中有册,速查归元二字'。\"
苏绾的心跳漏了一拍。\"归元瓮\"是守灵人口中的禁忌——传说那是镇压最凶邪物的容器,她十六岁那年,父亲就是为了找它才被凶物反噬。\"你别急,我——\"
\"阿姊不肯......玉能证冤。\"陶俑的声音突然从顾昭那边传过来,混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,\"苏绾,我师父失踪前说过'归元瓮'。\"他的呼吸加重,\"我得查《天工秘录》残卷。\"
电话挂断时,苏绾听见顾昭那边传来《天工开物》书页展开的脆响。
她望着拓片上的\"瓮\"字,突然想起父亲重伤前说的最后一句话:\"守灵人......守的从来不是物。\"
修复室的月光爬上顾昭的书桌。
他翻到《天工秘录》残卷的最后一页,泛黄的纸页上,\"归元瓮\"三个字被师父用朱砂圈了七遍。
陶俑在玻璃柜里泛着淡青色的光,像在应和什么。
窗外,刀疤刘的车灯划破夜色。
顾昭合上残卷,指尖停在\"瓮\"字上——他知道,从今晚开始,所有的秘密都要醒了。